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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沈魚落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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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便這麽一天天過去,憂月發現她一旦被父王責罰晚上便會做噩夢,夢境的內容便是白天那些不愉快的記憶,一遍遍重覆。夜幕降臨,於她而言便是一場精神的淩遲。她竟因為不想讓父王擔心自己,楞是沒有告訴別人。

魔君殿寬敞空曠,她所住的傾夕宮就有前後十多個小殿,光宮人就有近百個,這些天來,她不過和一個叫流曦的小宮娥可以交心。流曦是個新來的小宮娥,為人耿直誠懇,是憂月的貼身宮娥,對憂月很是忠心。她倒是發覺出憂月夜間的異常,卻也沒想其他,只作是憂月心神不寧,如此一來,魔界無一人知曉。

若一個人有著鶴立雞群的才能,那麽便少不得要遭到周圍人的嫉妒。憂月對於法術或是知識都有著超乎常人的接受能力,無界每每見她修為日進千裏便心裏不由恐慌。日日這麽恐慌著,無界豈能忍受。一日,尋了個機會到恒璽面前敲了個警鐘,提醒他還需註意著來歷不明的憂月,若是神界的什麽奸細或是一些心懷不軌的妖魔豈不是引狼入室。

恒璽全然一副雲淡風輕模樣,仿佛一切皆在打算之中,不出預料。他幾時輕易放下過對憂月的警惕,卻是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恨鐵不成鋼,今日又撞上無界這般不專心進取,大發雷霆:“你這個不思上進的東西,如今魔界人丁雕敝,天魔一族只剩你我父子二人。魔界被神界欺壓千年有餘,你身為太子,尚且不如一個撿來的公主,你給我好好反省。”說罷拂袖離去。

恒璽原本是想刺激一下無界,望他潛心修煉,哪料得無界那廂愈激愈不能平靜。這幾日來,無界又聽得底下一些小妖閑言碎語,什麽無界太子江郎才盡,什麽無界太子爛泥扶不上墻,什麽無界太子越來越不討魔君歡心,尚不如撿來的憂月公主雲雲。兼之年少氣盛,滿腔的怒氣只得撒在憂月身上。憂月聽宮人們說了此事,大約明白了無界最近總是雞蛋裏挑骨頭的緣由,頗為無奈。

翌日,黃昏時分。

無界見到正在魔君殿外練琴的憂月,勉強擠出個笑顏,問道:“憂月,你琴練得如何了?”

“還能如何,就這樣啊……”憂月一只手撐著下巴說道。

無界倒也的確好奇憂月的琴彈得怎麽樣,接著說道:“彈一曲你王兄聽聽唄”

憂月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,時間相當緊迫,練到一半被迫打斷很是無奈,現在又要彈曲更是心急,想著無界一向脾性火爆,不便拒絕,便彈了起來。

無界雖不喜學習,也無心學習,卻非絲毫不通韻律,恒璽一貫要求嚴格,他不得已斷斷續續地涉獵了一些。憂月隨意彈了一曲《平沙落雁》,只因心中著急,撥弦時每個節奏皆快了原本許多。

無界曉得這曲原是《平沙落雁》,當初他還給父王彈過,更曉得這表達的便是有著逸士的胸懷和大雁的志向。心中甚是不悅,又見憂月這般著急,這般應付自己,彈的又是這樣的曲子,不免覺著憂月自恃天資過人,有天賦有志向要顯擺給他這個沒用的王兄看,心中壓抑許久的怒火登時發作。

無界一把抓起數根琴弦將琴甩了出去:“別彈了,什麽破曲子,我看你全然不是學琴的料。”

憂月大驚,卻也感覺委屈氣憤之極,站起身來眉頭緊皺瞪著無界道:“我能不能學好琴是我的事,不需要你來評價,無界太子。”

無界絲毫不肯示弱,疾言厲色道:“這曲子原是《平沙落雁》,被你彈成什麽樣子了,沒有資質就不要浪費魔君殿的琴。心比天高,命比紙薄。”

片刻後,憂月平靜了下來,她思量估摸著無界見自己功力進步飛速心中不悅,方才曲子又彈得急,惹他發怒才說出這樣的話,便不予理會。自顧自飛到被無界甩了出去壞琴邊,看看能否修好。

無界見憂月這般的好心性,拿她無可奈何。看著憂月頗為心疼壞琴的模樣,心中的怒火不免消了幾分。也飛了過去,拉起憂月道:“看什麽看,別管這破琴了,魔君殿有的是琴,走,跟我去一個地方。”

憂月心中念著琴尚未練完,哪裏願去,卻被無界硬拽著飛了過去。

哼,若不是她修為尚淺,不及無界飛得快,早就掙脫了。

就這樣,到了一片鳥語花香的小島,二人才停了下來。

憂月幾日來一直悶在魔君殿中,見到這樣生氣盎然的景象,頓時把練琴忘到了腦後,興奮地四處亂跑,全然忘記了無界的存在。這片島著實奇特,小到無法建成一所寢宮,卻花草叢生,還有一個小湖。湖水清澈見底,湖邊長著幾棵絲絳飄拂的綠柳樹,湖裏各種金槍魚四處亂游。憂月走到湖邊,恰好無界也走了過來,無界道:“咳咳,你知不知道這是魔界的禁地,除了父王,舟央還有本太子,其他人膽敢擅闖,絕對死路一條。”

憂月只覺得左右死不死由父王決定,父王一向待她極好,她才不怕呢。

誠然,她來魔界不過幾日,不了解魔界,不了解恒璽,也不了解世上諸多的規矩無奈。

憂月眉角上擡,笑道:“我才不怕。”說罷蹲下身來賞魚,唔,竟有幾只小魚在憂月蹲下來時沈到了水底。因為聽說過沈魚落雁的典故,憂月頗為不好意思,立即站了起來。沒想到又有兩只小鳥掉到草地上,好一會兒才重新飛了起來。無界看了看憂月,偷笑道:“這就是沈魚落雁啊,我看看,不過如此嘛。”說完臉上竟泛起一抹紅暈。

憂月嗆道:“你——”

無界故作一副不放在眼裏的樣子道:“你什麽你,鳥都跑了,到嘴的美食都放跑了。”

憂月這才想起,問道:“為何這個島是魔界的秘密?”

“你就別問這麽多了,我們是來玩的,管這些作甚。”

“莫非你也不知道?”

“除了舟央與父王,沒人知道。”說著拉著憂月坐下,自己亦席地而坐,接著道:“我呢,是你的義兄,所以,只要你願意,咱們可以永遠在一起。”

憂月沒怎麽反應過來,無界心中有些忐忑,良久,憂月道:“什麽啊,天天和你在一起,傾夕宮和廣鑫殿隔那麽遠,在魔君殿內又不能飛,我哪有那個閑工夫……”

無界打斷道:“憂月你聽著,本太子今天就是看上你了。你——看不上本太子嗎?”

憂月幹笑兩聲:“呵——呵,你看上我了又怎麽樣,本姑娘年方十三,有記憶的不過五六天,你想怎樣啊!”

說著往身後的一棵柳樹上一靠,誰知這一靠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,憂月只感覺腳底一個踏空,掉到了另一方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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